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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守護騎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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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崎銀次心頭猛地一緊。

“……不是壞人?”北原蒼介轉身, 嘴角依然帶著那種沒有溫度的笑:“不好意思,但我要確認一下,你說這話……是認真的嗎?”

冰冷的笑容像幻影一樣消失了。

松崎銀次汗毛直立,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白鞘, 然後又緩緩地松開手。

“自從前任老大死後,香砂會給鷲峰組指派了代理組長, 被鷲峰組拒絕後,他們開始每個月都讓鷲峰組繳納大筆的錢,同時暗示其他組擠壓鷲峰組的地盤,暗中找他們的麻煩。阪東他,也是被逼上絕路了!蒼介少主, 既然你出身北原家,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底層的組員都是什麽來歷!名義上說是極道, 其實只是一群無家可歸的小混混而已, 鷲峰組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了!阪東他們舍棄了以往的仁義, 也只是為了讓組織繼續存活下去。”

北原蒼介看著他的眼睛,良久後忽然笑道:“還好你只是念舊情,不是真的無藥可救。不然的話……”

他沒有說完,就蹲下來拉開那仿佛用來裝吉他的背包,從裏面取出了一桿黑色的手槍開始組裝。

“不然的話……怎麽樣?”松崎銀次在旁邊問道。

“那我可能就不得不砍了你了。”北原蒼介裝好槍,一邊調試瞄準鏡一邊用帶著點煩惱的語氣說:“……這樣的話, 該怎麽跟神野交代啊!”

遠處的大船已經靠上了碼頭,踏板被放下來,阪東等人也都開始聚攏過去。

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他們。

松崎銀次沈默良久後, 問:“蒼介少爺討厭極道嗎?”

“嗯?”北原蒼介想了想, 說:“說不上討厭。其實……在我小時候, 曾經可是很向往能成為真正的極道的。”

原主其實是討厭的。

但前世的他作為一個乖學生, 受到一些描寫(黑)(道)的影視作品的影響,覺得那些人又酷又強,一直都很向往那種威風凜凜、快意恩仇的江湖。小時候,別人的夢想是當科學家,他的夢想是當殺手或者特工,暗地裏一直把自己當成是酷帥酷帥的“浩南哥”。

但成年以後,分了是非,明了對錯,最重要的是——他和自己身邊的人沒有成為“浩南哥”,反而成了可能被“浩南哥”、“山雞哥”們欺負的普通人,才知道曾經的夢想有多麽可笑。

一個人的威風不來自於他的身份,而來自於他所擁有的能量。只要你自己強大起來——不管這種強大是金錢、地位、學識、武力還是別的什麽東西,都有資格贏得別人的尊重。但成為極道,絕對是其中最壞的選擇。

“那為什麽……”

松崎銀次不明白之前北原蒼介突然翻臉的原因。

“我現在已經不向往了。”北原蒼介看著瞄準鏡中仿佛近在咫尺的人:“因為我發現,所謂的極道組織……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恃強淩弱而已,不是嗎?”

松崎銀次:“……”

“只是一部分人如此。”他勉強掙紮:“過去的鷲峰組……”

“不管過去還是現在,都是一樣的,銀次桑。”北原蒼介打斷他的話,說:“你只是作為戰鬥人員,沒有考慮過而已。還是說……你其實心裏都知道,但是因為沒有親眼看見,所以就當它不存在了呢?”

北原蒼介轉過頭。看著他的眼睛,松崎銀次忽然有種被看透內心的狼狽,下意識地轉過了視線。

北原蒼介收回了目光。

“我聽說,極道都講究俠、仁、義,是嗎?”北原蒼介問。

“是。”松崎銀次說。

“大概你是這麽想的——阪東那些人雖然拋棄了過去的仁義,但也在千方百計辛辛苦苦地維持著鷲峰組,所以至少對組織還有‘義’在,是嗎?”

北原蒼介看到碼頭上的人大概已經達成了共識,阪東發出信號,沒多久,兩輛窗戶都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面包車就開了過來。

他繼續說:“所以我看不起極道的原因就在這兒了!口號喊的比誰都好聽,好像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昭和男兒。但實際上呢?如果真的只是出於忠義和維持組織的信念的話,去打工也好,去賣血也好,去做生意賺錢也好,去跟香砂組抗爭也好,或者幹脆‘匹夫一怒,血濺五步’,我還佩服他們是有血性的男子漢。但阪東這些人的做法是——把維持組織的代價轉嫁到無力抗爭的弱女子身上,把自己的忠義建立在無辜者的血淚上,這也能叫忠義?最無恥的是,那些已經被他們推進地獄的人還沒有喊冤呢,這些人卻惺惺作態,一副自己已經被逼上絕路、特別辛苦、特別痛苦的模樣,不可笑嗎?”

“還是說,你們所謂的俠仁義,就是這麽惡心的東西?”

松崎銀次無言以對。

他不是一個容易動搖的人,但此刻他只覺得臉上的皮都被這個言辭鋒利如刀的少年給扒下來了,渾身仿佛被火燒一樣,幾乎站不住。

“看看吧!”北原蒼介從包裏又掏出一個望遠鏡扔給他:“好好看看你們的俠仁義!”

松崎銀次下意識地接住望遠鏡,雙手微微顫抖著,像是身體的本能在抗拒他去接受現實。但最終,他還是將其放到了眼睛前面。

兩輛面包車停在碼頭邊,車門打開,幾個男人嘻嘻哈哈地過去,從車上拉下來一個又一個蓬頭散發、衣不蔽體的年輕女人。

從船上下來的人把那些女人拉過去,捏住臉上下打量,有的還一邊說笑一邊動手動腳。

忽然,一個穿著學生裝的女孩撞開鉗制她的那個男人,跌跌撞撞地朝海裏跑去,但沒跑兩步就被人從後面一腳踢倒!一個黃毛走過去一腳一腳地踢在女孩肚子上,踢的她口吐鮮血都沒有停止,面容猙獰地罵著什麽。

從望遠鏡中,松崎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阪東等人看著那些女人的眼神極為冷漠,仿佛那只是一群會動會叫的貨物,而不是自己的同胞。

很難想象,那個平時對大小姐鷲峰雪緒尊敬又愛護的男人,背地裏居然能這麽殘忍冷漠地對待那些跟雪緒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。

身邊,傳來北原蒼介涼涼的聲音:“想想看,如果將來鷲峰組仍在,但是你們這樣還念著舊情而願意照顧雪緒小姐的人卻出事了。那麽那些女孩子現在所遭受的,就是你家小姐未來的命運。這麽代入想一想,你還覺得他們可以原諒嗎?”

松崎銀次捏著望遠鏡的手指都用力到微微發白。

“嘭!”

突然間,那個黃毛身體猛地往後一倒,肩膀上出現了一大片血跡。

“蒼介少主!”松崎銀次下意識地朝北原蒼介看過來。

“別看了,不是我!”北原蒼介沒有回頭,卻好像腦後長了眼睛一樣知道他的動靜,直接說:“我怎麽可能單獨來對付這麽多人?就算打得過,也沒有必要這麽冒險。在來這裏之前我就已經報警了,同時還把這段時間我收集的證據都送到了警局。今天我來這裏,只是想要確保事態的發展,以及避免有人趁亂逃走而已。”

松崎銀次也已經反應過來了,槍聲並不是從他身邊響起來的。

就在這時,碼頭上的人慌亂地開始找掩體和逃跑,有人直接把那些女孩拽過來當擋箭牌。

“砰!砰砰!砰!”

接連不斷的槍聲從四面八方響起,無數的人影就像從地底下鉆出來一樣突然就冒出來了,那標準的動作,訓練有素的隊形,毫無疑問證明了交易雙方已經落入了陷阱當中!在這麽危急的時刻,那些人還因為互相懷疑指責而出現了內訌,好幾個人沒有被逮捕,反而倒在了自己人的槍下。

“砰!砰砰!”

槍聲不斷地響起,碼頭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,大部分只是失去了行動能力,但那些挾持人質的人卻都是眉心中彈!開槍的人不知道是誰,槍法簡直好得出奇!

“我喜歡這些家夥!”

北原蒼介喃喃地說。

名柯中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條“紅方不可殺人”的隱形規定,總之不管是窮兇極惡的犯人還是黑衣組織的殺手,紅方都以把他們抓住關監獄為最終目標。劇情中赤井秀一幾次把槍口對準琴酒等人,但他能精準地把琴酒拿在手裏的一個小小的竊聽器給打飛,卻一次又一次地讓黑衣五人組從炮灰到小弟再到二五仔,都從他面前全身而退。

北原蒼介前世看動漫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為這個郁悶到不行。

黑衣組織其實也死了不少人,但有被犯人誤殺的、有自殺的,更多的是被他們自己人幹掉的,就是沒有被紅方殺掉的。

主角柯南、毛利蘭等人更是把生命放在第一位,堅持“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殺人”,哪怕是他們自己遇到生命危險的情況下也不行。

此刻見這些人違反“柯學定律”地一槍一個,北原蒼介久違地感覺到了熱血沸騰。

海邊停著的輪船發動機開始發出轟鳴,船上的人顧不上還在碼頭的那些同夥,直接就要開船逃走。但開出去還沒一百米,後面就冒出了一個龐然大物,將那艘船襯托地格外弱小、可憐、無助。

“居然……連海上自衛隊都出動了?”松崎銀次震驚地說。

就在這時,路邊的一輛車忽然啟動,左突右進,居然奇跡地沖出了包圍圈!

警笛聲大作!

七八輛警車緊追在後面,卻眼看著距離越來越遠。

“來活了!”

北原蒼介正好手癢,也想用實戰檢驗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練習的成果。他平覆著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,計算風速、車速、地形……

“砰!”

單調的槍聲和那邊紛亂噪雜的聲音混在一起,並不引人註意。

正在逃竄的車輛忽然一歪,失控地撞到了路邊的圍欄上然後又滾了兩圈。在警車到來之前,一個滿臉是血的人從車裏鉆出來,捂著胳膊一瘸一拐地逃跑。

北原蒼介再次舉起槍,看了一眼,卻又忽然放下了,轉頭看向身邊的人。

“……?”

松崎銀次眼神中露出疑問。

“是阪東。”北原蒼介說。

松崎銀次的眼中流露出痛苦,但還是說:“請蒼介少主留他一命吧!除此以外……都是他應得的。”

“不,我的意思是說……我把他留給你!”

松崎銀次一楞。

北原蒼介已經把手槍拆了收起來了,他背起背包,看著松崎銀次說:“攔下他,交給警察——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個任務。記住,匿名報警的人是你,送去證據的人也是你,我要你以汙點證人的身份,洗白你的過去。”

不然的話……好不容易在主角團那裏抹消了嫌疑,又有一個極道幹部跟在他身邊當跑腿的,接下來就該警察天天盯著他調查了。

而且,松崎銀次雖然名義上退出江湖了,但其實一直跟阪東等人藕斷絲連。北原蒼介覺得不能過高地期待鷲峰組那些人的“義氣”。在面對審訊的時候那些家夥很有可能把松崎銀次牽扯進來,當一回“一起砍過人、一起坐過勞”的好兄弟。他眼看著就要收服的幫手若是一轉頭去蹲監獄,以名柯的時間線恐怕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了,那他得嘔死。

當然,這樣一來,在鷲峰組的成員眼中,松崎銀次與背叛無疑,在道上的名聲也會受到影響。松崎銀次本人也或許會因為過去的感情而選擇放阪東一馬……不過沒關系,大不了他再去當一回“匿名舉報的好心群眾”,反正阪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意識到他被監控了,松崎銀次也不清楚這一點。

但如果那樣的話,松崎銀次這個人……就不能用了。

臨走時,北原蒼介頭也不回地對呆在原地的松崎銀次說:“如果你能完成這個任務,今後我們就是同伴。但如果你做不到……沒關系。你可以繼續你以前的生活,我們……也不會再來打擾你。”

“所以,你自己選擇吧。”

說完後,北原蒼介徑直從集裝箱上跳了下去。

看看時間……晚上10:15。

趕去長門家綽綽有餘。

——嗯,這次一定要避免因為殺人事件什麽的耽誤時間。

北原蒼介一邊想著,一邊從衣服裏拉出一根耳機線,將耳機塞進左耳中,然後才戴上頭盔。

“突突突——轟!”

目送著摩托車絕塵而去,松崎銀次握著白鞘刀,轉頭看向下方。

已經受傷的阪東正好朝他這邊跑來,借著集裝箱之間的陰影躲避警方的搜尋,一只手按著傷口,另一只手裏還提著槍。跑動中,不斷地有血水灑在地上。

遠處,警車已經圍住了那輛出事的車,有人發現了地上的血跡,伸手一指,便有警察謹慎地搜查過來。因為擔心犯人臨死之前暴起反擊,他們的速度並不算快。這樣下去,阪東只要及時處理一下傷口,仍有逃走的可能。

松崎銀次看著那個狼狽逃跑的身影,仿佛看到了他們曾經一起拼殺、一起喝酒的日子。

怎麽就……走到這一步了呢?

“阪東……”

微不可查的低語聲被風吹散消失。

下一刻,男人如雄鷹展翅般從高處一躍而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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